数字稳定币与央行数字货币：替代、竞争还是合作？

以法定货币为后盾的数字稳定币一旦被纳入监管，就具有国家信用，成为“法定数字货币”。 与此同时，传统法币与稳定币也间接实现了“数字化”。数字稳定币在中短期内可能会取代央行数字货币，但从长远来看，央行数字货币仍然不可替代。

刘东敏 宋爽/温元满/编辑

Facebook宣布发行数字稳定币Libra，在全球引起巨大反响。 以往名不见经传的数字稳定币，一时间成为热门话题。 事实上，数字稳定币的出现是数字货币领域的一次重大应用创新。 民间机构发行的数字稳定币通过承诺与法币实现1:1兑换，在信用上得到了法币的背书，从而获得了稳定的价值锚点。 数字稳定币与央行数字货币在当前和未来可能形成替代、竞争与合作关系，将对世界各国金融体系产生重要影响。 中国政府应鼓励民营企业发展数字稳定币，积极参与国际货币竞争。

数字稳定币的兴起与发展

数字稳定币最早出现于2014年7月，即由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平台之一Bitfinex创立的Tether发行的Tether（USDT）。 此后各种稳定币相继问世，例如：TrustToken开发的TUSD、IBM与美国金融服务公司Stronghold联合推出的Stronghold USD、日本三菱UFJ金融集团推出挂钩日元的MUFG Coin等等。 .

从2018年下半年至今，数字稳定币领域发生了几件大事，对稳定币的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

2018年9月，纽约金融服务部（NYDFS）同时批准了两款基于以太坊ERC20发行的数字美元稳定币，即Gemini公司发行的Gemini Dollar和Paxos公司发行的Paxos Standard。 两家私人公司需要以1:1的汇率将美元存入托管银行账户，还需要满足纽约州的反洗钱等监管标准，并实施化解风险的流程。 此举表明美国官方认可了数字美元稳定币并将其纳入监管体系，显着提升了市场对数字美元稳定币的信心。

2019年2月，美国金融巨头摩根大通宣布完成数字货币JPM Coin的开发和测试。 JPM Coin 还承诺与美元 1:1 兑换。 虽然现阶段仅用于实现机构客户之间的即时转账结算，但不排除未来向个人用户提供服务。 2019年3月，IBM与Stellar在新加坡亚洲金融科技论坛上联合宣布泰达币在美国合法吗，六家国际银行已签署意向书，发行IBM在区块链支付网络“Blockchain World Wire”（BWW）上发行的支付。 由国家法定货币支持的稳定币，包括巴西的 Bradesco Bank、韩国的 Bank of Busan 和菲律宾的 Rizal Commercial Bank Corporation。 其余三家尚未披露的银行将发行以欧元和印尼卢比为后盾的稳定币。 BWW目前支持超过47种货币在72个国家/地区进行支付。 脱离传统银行跨境结算体系，构建基于数字稳定币的全球跨境支付公共​​平台。

2019 年 6 月 18 日，Facebook 发布白皮书，宣布将推出锚定一篮子货币的数字稳定币 Libra。 Facebook 将在其多个社交媒体 Messenger、Instagram 和 WhatsApp 之间创建一个可互操作的区块链支付接口，为全球 27 亿用户提供数字稳定货币 Libra 的跨境支付服务。 规模可达近7000亿美元。 同时，Facebook用户还可以使用Libra进行支付、购物、信用卡还款等服务。 如果这些功能得以实现，Facebook实际上将转型成为全球跨境支付领域最具影响力的大型跨国金融机构。 当然，Facebook 将面临巨大的国内外监管挑战。 从国际上看，以一篮子货币为基础的Libra可能会对欠发达国家产生货币替代，即这些国家的居民可能会争先恐后地将本国币值不稳定的货币兑换成Libra，从而威胁这些国家的货币主权。 因此，欠发达国家的政府可能不允许 Libra 进入他们的国家，或者对 Libra 实施非常严格的监管，包括资本管制。 在国内层面，由于 Libra 没有单一锚定美元，且管理机构位于瑞士，可能会让美国人觉得它违反了美元的地位，难以有效开展监督。 因此，在 Facebook 发布白皮书后不到半个月，美国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主席和国会金融服务委员会四名成员联名致信 Facebook，要求 Facebook 立即将 Libra项目搁置，直到监管机构和国会有机会审查相关问题。 提问并采取行动。

不管Facebook的Libra能否成功，数字稳定币已经进入人类社会，正在从私人主导走向官方支持，从小机构发行走向国际大机构应用。 数字稳定币的整体发展前景比Facebook的Libra更为广阔，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注。

与央行数字货币的替代、竞争与合作

与数字稳定币的快速发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央行数字货币的发展却慢于早先的预期。

2018年，国际清算银行明确表达了对发行央行数字货币的保守态度。 该银行的 2018 年度经济报告认为，央行数字货币将造成金融脆弱性，但好处并不明显。 该报告进一步指出，包括加拿大银行、欧洲中央银行、日本银行和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在内的批发央行数字货币的试验表明，“在它们的初始阶段，每个试验都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成功复制现有的高价值支付系统，但效果并不明显好于现有基础设施”。2018 年 9 月，欧洲央行行长马里奥德拉吉向欧洲议会宣布，他们没有发行数字货币的计划。与此同时，欧洲央行高管表示，在考虑发行央行数字货币之前，需要对其进行彻底测试，分布式账本技术的开发需要继续。2018年4月和2018年10月，日本央行副行长雨宫正贺公开表示表示由于央行数字货币可能对现有金融体系产生影响，无法解决zer的下限问题 o 利率（因为日本不能取消现金），日本央行近期不会发行央行数字货币。 可以预见，全球主要发达经济体近期发行央行数字货币的可能性较低。

在这种情况下，全球法定数字货币的试验和推广可能会从央行数字货币转向数字稳定货币。 以法币为后盾的数字稳定币一旦被纳入政府监管，就具有了真正的国家信用，将成为“法定数字货币”。 与此同时，拥有稳定币的传统法币也间接实现了“数字化”。 数字稳定币与传统法币的相互支持，或将在不久的将来主导全球数字货币的发展。 换句话说，数字稳定币可以在中短期内作为央行数字货币的替代品。

从政府的角度来看，无论是为了保证货币政策实施的有效性、维护金融稳定，还是为了反洗钱和反恐融资，都需要将数字稳定币纳入监管体系。 纽约金融服务部对两种基于以太坊的稳定币的监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如果未来Facebook、IBM、摩根大通的稳定币体系投入实际运行，美联储和美国相关监管机构必然会将其纳入监管范围，逐步实施一系列监管措施。 例如，当稳定币运行平稳，市场需求持续扩大时，可以实施特定的稳定币“存款准备金”和“存款保险”制度，即允许数字稳定币背后的美元担保比例从 100% 减少到 100%。 80%甚至更低，并要求稳定币发行者提供一定数额的存款保险——如果机构倒闭，将向稳定币持有者提供一定数额的传统美元。 这些措施为数字稳定币提供了标准的审慎监管，既保证了数字稳定币的安全性，又为稳定币增加了货币创造功能，从而大大提升了数字稳定币的市场影响力和央行利用稳定币变现货币的能力。监管政策最终会将稳定币转变为“真正的”合法数字货币。

从长远来看，央行数字货币仍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作为中央银行直接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完全处于中央银行的控制之下。 中央银行可以直接有效地控制数字货币的发行，提高货币政策执行的有效性。 因此，我们认为，从长远来看，当央行在数字稳定币的监管和运营方面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对分布式账本技术有了更清晰和深入的了解后，央行数字稳定币发行还是有动力的。货币。 届时，数字稳定币和央行数字货币将形成积极的竞争合作关系，被视为法定数字货币。 央行和市场机构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将在全球市场形成竞争。 谁拥有先进的技术平台，谁提供优质服务，谁的审慎监管到位，谁的数字货币就能赢得更多市场青睐。 可以想象，央行的权威地位和最后贷款人职能至少可以保证央行数字货币在审慎监管方面优于市场机构发行的数字稳定货币，因此央行数字货币币可以与数字稳定币形成有效的错位竞争。 共同为市场提供差异化​​、优质的金融服务，或许这就是哈耶克“自由银行体系”的现实版。

中国的战略选择

目前，我国禁止民营企业发行私人数字货币，由中国人民银行开展法定数字货币的研发、推广和应用。 央行主导发展法定数字货币无疑有利于国内金融稳定，但与发达国家允许民营企业发展数字稳定货币的做法相比，我国目前在灵活性、效率和创新性等方面存在问题。数字货币研发。 不足的。 本文建议，在央行的指导和监管下，鼓励民营企业和金融机构发展数字人民币稳定币及其跨境支付系统。

在开发数字稳定币的同时，需要找到合适的应用场景进行测试。 本文认为泰达币在美国合法吗，目前适合我国数字稳定币实验的应用场景包括以下几类。 首先，在蚂蚁金服和腾讯的支付平台上试验数字人民币稳定币。 支付宝和微信是我国最具影响力的电子支付平台。 他们不仅拥有庞大的用户群体，还拥有大量的跨境支付实际应用。 在支付宝和微信上建立基于分布式账本的数字人民币稳定币支付平台，可以快速占领国内国际市场，提升我国在数字货币国际支付市场的竞争力。 二是在粤港澳大湾区试点数字稳定币跨境支付。 粤港澳大湾区具有“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三种货币”的特点。 在中央统筹规划下，数字人民币稳定币可作为网络代币提供多种货币（包括港币、澳门币、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等），实现跨跨境支付，同时推动数字人民币稳定币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实际使用（包括在金融交易中的使用）。 这不仅将打造多币种跨境支付平台，打破现有SWIFT系统的垄断，也为数字人民币稳定币的全面使用奠定基础，巩固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 三是在海南设立“中国法定数字货币试验区”，开展数字人民币稳定币试点。 海南自贸区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域单元，可以为我国法定数字货币及其相关金融科技的应用提供安全广阔的示范区、丰富理想的应用场景。 中国法定数字货币全方位使用，深入考察数字稳定币能否承担所有货币功能。 作为国际旅游消费中心和自由贸易港，海南可以更轻松地推动数字人民币跨境支付活动，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海南“中国法定数字货币试验区”的设立，将有助于海南在国内外竞争中找到自己的独特定位，确立竞争优势，成长为数字时代全球自由贸易港发展标杆。 针对以上几种应用场景，可以采用不同的数字稳定币技术，在央行的统一监管下形成良好的市场竞争。

作者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刘东民是国际金融研究室主任。